“彼此彼此。”
听到萧玺野提起的“她”,乔柏林眼睛里总算掺了点别样的情绪,宛若平静的湖面被霜雪吹成错叠的漩。
“你不是也清楚,尹敛答应你是因为什麽。”
“说到底,你我都没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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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敛抵达明诚二楼餐厅时,陈帆已经在门口早早候着。
“尹敛,这里!”
他一见尹敛就高高挥着手,眼底虽透着疲惫,但更多的是留有希望的欣悦。
“我可是托了大佬才约到曹先生的,待会儿和人家好好沟通,把那孙子渎职的事情全和他说,说不定还能和他交个朋友,那咱昨晚也算没白等。”
陈帆理所当然地认为昨天所有的不合理都是那个突然失联的艺术总监搞出来的,现在有机会向临艺老板亲自告状,就顺理成章地认为这事该解决了。
尹敛张了张嘴,刚想说什麽,就被陈帆拉着进了餐厅的包厢。
明诚的餐厅大都装修奢华,一打开门,靡衣玉食的氛围便弥漫在空气中。
坐在正中央的就是临艺的老板曹翌,他旁边坐着个身材娉婷面容娇丽的女人,该是他的女伴。
曹翌的视线从女伴移到缄默进门的陈敛身上,眼神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惊艳,当即将手从女伴的腰上拿了下来,上下打量她。
“你就是尹敛小姐吧。”
尹敛被他的视线看得不太舒服,扬起得体的微笑说了些客套话,只希望他能快速切入正题。
“唉,说起这件事,我也头疼,”曹翌迎着陈帆希冀的目光,水到渠成将所有过错推到李洪的身上,“我那麽信任他,他居然给我捅出这个大篓子,把林小姐和尹小姐的合奏安排到了同一天,昨儿我已经说过他了,一定要他好好反省。”
“光反省没有用啊,这事得解决啊,”陈帆一听就急了,“我们和李洪对接的时候可比他和林云琼对接早多了,现在离演出还有四五天,这安排重了,我们怎麽和买票的观衆交代?”
“我也理解你们的心情,”曹翌笑着说,“这不,我临时让人想了解决办法,尹小姐的演出安排移在我们临艺的次厅,就换个楼的事,也能给观衆个交代。”
陈帆蹙紧眉头,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身旁的尹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曹先生,这恐怕不合适吧,”尹敛抿唇,与微笑着的曹翌对视,声音冷静,“论时间,是我们先申请正厅通过的,论谁最後一个被通知这场变动,那也是我们。为什麽最後是我们必须接受调动,把原本专门给钢琴独奏的展厅搬到次厅去。”
“不然呢?你想怎麽解决?”
软硬皆施似乎是每个商人谈判的底色,曹翌眼底的笑意淡去,嘴角冷凝起来。
“林小姐的合奏团规模比你的大三倍,只有正厅能容纳这个规模。尹小姐如果还不满意,是需要曹某把李洪辞退,还是亲自下场把林小姐的合奏团劝退?”
不得不说,曹翌是个精通颠倒黑白的商人。
过错方轻而易举通过道德的施压将尹敛钉在了被动的一方,如果这时尹敛顺着他的引导说下去,那麽辞退李洪和得罪林云琼的责任就全然落在了她的身上,真正导致这一闹剧的罪魁祸首却能完美隐身。
但如果她答应呢?这个哑巴亏就只能她和她的观衆承受,曹翌同样不用承担任何的罪责,里里外外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气氛一下僵滞起来,连中央空调吹过的风都显得森冷,尹敛虽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但真的面对这麽不要脸的施压还是觉得语塞。
“我不需要您‘善意’的调整,”她尽量好脾气地对曹翌道,“既然当初对接的是正厅,我就只会接受正厅,如果您不做到,就按违约处理吧。”
这句话坠地,周遭空气顿时更冷,曹翌蹙眉,冷笑道:“尹小姐这是在我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最後的妥协,”尹敛一字一顿道,“希望您能主动以临艺的名义给我和我的观衆一个交代,如果做不到按原来的安排让我表演,就请取消与我的合约,并把违约的补偿赔付给观衆——”
尹敛话还未说完,一声尖锐的响声从对面传来,是曹翌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向她。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和我说话?”他眯起眼睛,语气彻底沉了下来,“今天和你们见面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啊,陈帆。”
他转头,开始威迫起一旁的陈帆:“你带出来的人原来就是这个德性?给台阶都不知道下。一个初出茅庐没有背景的新人和人家的国际合奏团能比吗?别给脸不要脸。”
陈帆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哪边都不想得罪,下意识拍了拍尹敛的肩:“小敛,事情还有的商量。。。。。。”
意思是曹翌背景不简单,不要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尹敛怔了片刻,对陈帆的反应有点失望,回过神後当即挣脱了他的手臂,拿起手机就要走:“抱歉,如果我们谈不拢,我想今天就这样了——”
“她的手机在录音!”
曹翌身旁许久没说话的女人突然高声尖叫起来,尹敛擡眸望她,就见她猛地站起来,要抢她手里的手机。
沉闷的空气骤然扰乱起来,尹敛下意识往门的方向後退,仍是被她用指甲抓上了手背,留下两道崎岖冒血的划痕。
细密的痛楚从她抓挠过的地方蔓延开来,尹敛顿时蹙起眉头。
她的後背贴上门板,单手压下门把手试图出去。
可不仅是那女人,就连不远处的曹翌都在快步向她走来。
愣神间,女人再次朝着她的手臂扑过来,手机被打到一旁的瓷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连带着尹敛都被她的力道撞得重心不稳,踉跄着朝身後倒去。
眼前的景象瞬息颤动,尹敛下意识收起手肘欲减少摔倒地面的摩擦力,倏忽间被一只炙热的掌骨托住了腰身。
空悬的心脏仿佛是没适应猝然的安逸,仍急剧地跳动着,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到腰侧的肌肤,浓烈得似是要与她胸腔燃起的躁意融合为一。
周缘的声音迅即安静得犹如噤蝉,也是在此刻,青年疏懒散漫的声音自尹敛身後响起,砸得周围人发聋振聩。
“谁能解释下,这是什麽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