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家天生容易入戏,会体会氛围。”张导正和傅识沧一起看刚才最後一个镜头的回放。那是安乐言的一个转身,张导只要求了两个字——喜悦。
画面中间,少年像是被惊醒,缓缓转身。
灵动的双眼终于恢复了原有模样,在与镜头相接的那一刻,喜悦从眼底升起,仿若晨曦初生,层层叠叠。
那情感汇聚在一起,在某个时刻,突然突破阻碍,如朝阳终于摆脱云层,刹那间照亮大地。
“这次恋综结束後,我考虑把乐言推荐给郭导,”张茂又看了一次回放,对身边的傅识沧说,“这孩子眼神有戏,是个拍电影的好苗子。”
“这得尊重他自己的意见,”傅识沧看着正和聂长星说话的安乐言,“娱乐圈太复杂,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混的。”
张茂斜斜睨了他一眼:“怎麽,怕他受欺负?”
傅识沧的目光依然追随着不远处的少年,淡淡道:“有我在,谁敢欺负他?”
“那你还有什麽好担心的?”张茂来了气性,故意挑衅,“你当年不也是这个年龄开始拍戏?等他进了娱乐圈,沉下心好好磨一磨,成就不见得比你低。”
傅识沧缓缓收回眼神,对上张茂的目光:“我刚才就说了,有我在,他没必要那麽辛苦。当然,如果他愿意,我也会全力支持。”
张茂目光闪闪,突然咧嘴一笑,把傅识沧拉到一边:“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对小言,这是改变态度了?”
傅识沧闻言低了头。
不过两天时间,他对安乐言的感情竟经历了如此极端而激烈的变化。
而此时此刻,那时的心境竟如褪去的潮水般,连印象都变得模糊,只有最後的决定如水中磐石,坚定而牢固。
他轻笑一声:“我对他,从来都是一个态度。”
回城的时候,安乐言第一个上车,却主动坐到了最後一排的位置上。
“你们都累坏了,在车上补补觉,张导说,等会儿回别墅还要再拍一段。”
穆为他们已经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闻言上车,系好安全带就闭上了眼睛。
“最後一排太颠了,你不是有点晕车?”傅识沧拦住最後准备上车的银心,“张导那边车上还有位置,你过去坐,会休息得好一些。”
银心点头转身,傅识沧进入车厢,看了眼已经摊在座位上的四人,径直坐到安乐言身旁。
车身微微摇晃踏上归途,安乐言扭头看了眼傅识沧。
一样也辛苦了两天,此刻,镜片下的双眼终于透露出疲惫,他取下眼镜,轻轻揉了揉眉心。
之前的沧哥,就经常会有这样的神情。
因为工作实在太劳神费力,他也总是在交通工具上争分夺秒地休息。
安乐言稍稍向一旁缩了缩身子,让傅识沧坐得更舒服些。
车内一片寂静,前面的四个人好像都睡着了,连傅识沧也闭上了眼睛,安乐言安静了一会儿,从随身的小背包里摸出个小东西来,静静观察着。
“木雕?方伯送你的?”耳边传来低低的问话。
安乐言擡眼:“打扰到你睡觉了吗?我收起来。”
“这东西又不响,怎麽就能打扰我了?”男人轻笑起来。
那笑声低沉,却震得人耳朵发痒,安乐言不由得朝一边躲了躲,差点撞上车窗。
“小心,”傅识沧往回坐了点,“别靠车窗那麽近。”
安乐言回头,慢慢往中间挪了些,手指依然紧紧握着那个木雕。
傅识沧更感兴趣了:“方伯手艺不错的,早年还得过奖,怎麽就送了你一个半成品?”
安乐言手中的木雕是一颗国际象棋的棋子,小巧玲珑,曲线流畅,不过顶端的那顶王冠还只是初具雏形,细节模糊,看起来似乎没有雕完。
他紧紧握住手里的棋子:“我就喜欢这个。”
“你这什麽表情,好像我要抢你的一样。”傅识沧拍了拍安乐言捏起的拳头,“让我仔细看看不行吗?”
两人像小朋友抢玩具一样纠缠半晌,前方歪着脑袋的安德森突然说了句什麽,像是模糊的梦呓,安乐言吓了一跳,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把棋子递给他。
傅识沧却不肯接了,只拖着安乐言的手掌,把棋子凑到自己眼前。
他轻轻擡了擡眼镜。
的确是个半成品,而小小的圆形底座上,歪歪扭扭刻着个“傅”字。
傅识沧皱起眉头,这是我刻的?
模糊的记忆里,自己的确和方伯学过一段时间木雕,失败的作品不计其数,这个棋子算是他最成功的作品之一,但後来他学业忙就把这事给放下了,没想到居然被安乐言找到。
他改变主意了,伸手一把抓过棋子,施施然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那是我的,你还给我。”安乐言小声要求。
“安小言,这不是管家送你的见面礼,而是我房间床头柜上的那个,对不对?”
傅识沧眸光微闪,抓住了少年细瘦的手腕:“老实交代啊,安先生,你身上为什麽会有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