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金门(二十)
“便是她啊,一看就是一副祸水模样。”衆人指指点点道。
有人问:“你们可知与她私通的儿郎是谁?”
“是阳泉侯的二公子,有人亲眼所见,二人在青莲巷的宅子里还有一个家呢!过得那叫一个举案齐眉!”
祝二娘受不了这般的指指点点,丢弃了手中的竹筐便掩面离开。
“夫人怎麽了?”女婢看着她失魂落魄,落荒而逃的模样,赶紧追了上去。
祝二娘用衣袖去擦眼角的泪珠,哑着嗓子道:“没什麽,我们先回府吧。”
女婢愤慨道:“也就是我们主君不在,他们才敢这麽欺负我们唐府。”
祝二娘沉默不语,掌间珠汗已然湿了袖口,她一路快步回府,重重将门合上才松口气。
闻笛收回目光,颇有些感慨:“你说咱们这麽做好吗?”
侍剑瞪他一眼,抱着剑道:“你是说我们少卿的决策不好?”
裴贺从树後缓步而出,盯着紧闭的朱红大门,道:“紧盯着唐夫人,不要教她出事。”
闻笛好奇:“郎君怎麽知晓唐夫人一定会出事?”
“你觉得有人会放任着谣言不管不顾吗?”
裴贺道。
“夫人,来信了!”女婢小步跑进来,将一封包裹紧实的信交到祝二娘手中。
祝二娘通红的眼眶总算露出几分喜色,一面颤抖着打开信封,一面喃喃自语:“我就知道秋郎不会不管我的。”
信纸上只写了约她见面商议,她认出那是情郎的字迹,匆忙记下地址後将信纸交给女婢焚毁。
女婢给她递上杯安心的热茶,心中不安道:“现下大理寺正看得紧,夫人还要出门吗?”
这是她自小的贴身女婢,也没什麽不能说的,祝二娘拍拍她的手,平和道:“这件事不能不解决,你看满城里传成什麽样了?”
女婢不解,拉住祝二娘的手:“难不成娘子你还在奢求。。。。。。”
“住口!”祝二娘冷下脸,声音依旧柔软,“当初阴差阳错,如今好容易再续姻缘,他心中所想便是我心中所想,我不可连累他。”
她手捂着帕子咳嗽几声,又吩咐女婢道:“你寻几个人日日看着院子,莫让旁的闲人进来闹事。”
女婢知道最近这间闹得满城风雨的事让自家娘子格外头疼,她一直在闺中娇养长大,後嫁的也是知礼的夫君,从未面临过如此艰难的境地。如今祝二娘心心念念的唯有一人,也抵消了些许的辛苦,只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主君。。。。。。”女婢小心提起。
祝二娘愣了一下,将茶盏放在手边,道:“算我对不住他,他是个好人,欠他的来世我再还。”
“娘子——”女婢垂下眼睛,愿那个人真的会带来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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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晨露未消,祝二娘便已经坐在妆台前对镜描眉,她年过二十,额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加之今日的风波,脸色也不似从前白皙好看。她心里焦灼几分,忙添了脂粉。
莺儿替她扑粉,安慰道:“娘子貌美,浓妆淡抹皆相宜,哪用着这麽多脂粉。再说,心中有你的人,哪会在乎容貌更改?”
饶是如此,祝二娘心里还是不安,将信物牢牢握在手心,贴在胸口处,“女为悦己者容,即便他不在乎,我也会在乎。”
她举起那枚同心结在眼前,轻念:“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妆点後她又亲手挑了衣物,细细捋平每一处褶皱,就像每一次去见他的时候。
莺儿为她带上帷帽,正要一同出门,却被祝二娘拦了下来:“近日风声紧,我一人出门就好,你在府中等我。”
曾为女儿时,祝二娘便经常一人偷偷离家出去玩乐,也是这样带着帷帽,回头对着她举起手指嘘一声,
“我一人出门就好,你在府中等我。”
马车行过几个街巷,祝二娘便招手停了下来,她下车四处环顾一圈,见无人便小声嘱咐:“你先离开,两个时辰後在这里等我。”
青莲巷。
他约在了这里,这是他们的家。
祝二娘整理好衣物和帷帽轻纱,缓慢迈步了进去。
宅子在青莲巷最拐角的地方,现在这个时节,生了满墙绿油油的爬山虎。她推开门,里面寂静无人,却十分温暖,仿佛他们刚刚还在这里温存。
“秋郎?”
祝二娘轻轻唤了一声。
她摘下帷帽,露出面容来。
“秋郎,你在麽?我是二娘。”
她走了几步,忽地听到身後传来脚步声,猜想是心中之人,祝二娘垂首,忍不住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