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伞的雨天
景如夏目光怔忪,看了他几秒,忽然张开双臂。
她也不说话,一双眼清凌凌地望着他。
裴叙只好把曲奇放在茶几上,走过去把人搂进怀里。
“阿叙,你怎麽对我这麽好啊?”
她的声音很小,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喃喃自语。
“我现在真的好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那样我真的会……”
景如夏话音未落,嘴巴却被捂住了。
“不要说,”他认真道,“只要你不先放手,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
裴叙从凌云居离开的时候,收到了他母亲徐莉的信息。
徐莉说她准备跟他父亲离婚了。
“你奶奶是这个家里对我最好的人,现在……而且你也成年了,我不想再这麽耗下去了。”
他只简单地回复了一个“知道了”。
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中。
裴叙又想起那天,医生通知完他们就去了下一个病房,只留下无尽的沉默。
然後在凌晨时分,他亲眼看着白色的布盖过了奶奶的头顶,她安详地闭着眼,了无生机。
悲伤蔓延,他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甚至都分不清是梦是真,也不愿意相信这都是真的。
他没有奶奶了。
旁边的人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关于遗産的争吵,裴叙并不关心,独自去了医院的天台吹风。
他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
景如夏的电话就在那时打了过来,女生声音细细软软,试探着问他情况怎麽样。
他开口想说话,眼泪就在那一瞬间毫无预兆地决堤:“夏夏,我好难过。”
她没有出声,安静地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幼时和奶奶的记忆。到最後,他说累了,倚靠在天台的栏杆边,出神地盯着楼下寂静的街道。
“阿叙,”她的话笨拙却真挚,“你要好好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直到手机的电量耗尽。
他又独自一人在夜色里面站了很久,久到母亲找到他的时候,紧皱的眉头猛地舒展,明显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我不会想不开的,”他安慰道,“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可徐莉答非所问:“你奶奶在遗嘱里面把大部分的东西都留给了你。”
“她说她年轻时就守了寡,一个人打三份工养家,对两个孩子疏于陪伴,以至于如今母子亲情淡薄。”
“也就是养你那几年,体会到了些温馨和快乐。走到如今,她只遗憾没能看到你成家,所以把攒了一辈子的钱都给你,盼着你未来幸福美满。”
裴叙无言地听完,仍旧怔怔地望着远方。
那时他就明白,这将是他终其一生都越不过去的一道坎。
脸上感受到丝丝凉意,他擡起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什麽,就有水滴进眼眶。
下雨了。
没有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