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珩之做完这些事情之後就坐到床边静静看着已经酣睡的少年,少年睡姿堪称乖巧,全无白日里那种桀骜不逊的样子,眉目舒展着似乎并无多少烦心事。不像赵无眠,刚开始遇见他那会儿,他睡觉时眉头也总是紧紧蹙着,到後些年才好一些。
路珩之对赵衍奚并无任何遐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又想起了许多往年的事情。
又坐了许久,路珩之才起身,推门离开了。
出去一擡头,就是皓月当空。
今天这一遭对路珩之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恍然一梦,让他得以窥见爱人的年少之时,这就足够了。
如今,梦该醒了。
不然对赵衍奚也太不公平了。他就是他,不是赵无眠,也不会是任何人。
屋内,赵衍奚等人离开,悄悄睁开了眼睛,呼出了一口气。他并没有睡着,浅浅眯了一下,回过神就被这人抱起来了,但那个姿势实在丢脸,他又不是小孩儿,于是就打算等这人把自己放下再装作醒来。
但他没想到,这人又是给他脱鞋脱衣,又是擦脸擦手。这人看着贵气,却不知为何做起伺候人的活计这麽熟练。
好不容易等他把自己收拾好,这人还坐一旁看着他。错过了醒来最佳时机,此刻睁眼肯定非常尴尬,于是他就这麽一直闭着眼装睡,脑子里也思索起旁边这个人。
路珩之这人虽然看着温和,武功也深藏不露,但对他倒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不像是对待普通的小辈子侄一样。或许是因为他们还不熟悉?而且路珩之好像总是透过他在看谁一样,是他娘吗?
好不容易等他出去了,赵衍奚这才松了口气,他还没心大到屋里有个见面不到一天的人就能睡着的程度,只是打了两场架,又喝了一顿酒,他倒是有些累了,脑子里的想法只是稍稍在眼前一转就被抛到了脑後,翻了个身直接睡去了。
路珩之并不打算在鹧鸪天留宿,而且山下的城镇里就有他的清风客栈,但他还有些事情需要找随老教主商量,正打算找人问他们教主在哪里时,就在院子里看到了正坐在凉亭里赏月的老者。
还没等路珩之上前问礼,就听老者开口问道,“下午你用那个剑招是从梅香如故演化出来的吧?”
路珩之没想到随老教主说话这麽直白,于是他也干脆回道:“是。”
“能学到梅香如故,想必梅花醉的全部剑法你也都会了。”
“是。”
随老教主见他这麽干脆的承认,气笑了,“路公子想好怎麽跟我交代了麽?你为什麽会只有我鹧鸪天历任教主才会的武功剑式?你可知就连衍奚他都还没悟到这层。”
那怪不得赵衍奚还没下山,路珩之思量两下,轻轻念道,“鹧鸪天,剪梅花,”停顿在这里後,他擡头对上随老教主逐渐危险的眼神,继续说道,“……思越人。”
随老教主盯了他半晌,“我不懂路公子在说什麽?”
路珩之反问道,“贵教中可有越姓之人?”
“你是越家人?”
路珩之木着脸摇摇头,想起给自己编的身世,“不,我姓路。跟越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随老教主挑眉,不知道脑补了什麽,也是随口说道,“教内没有姓越的。”
路珩之点点头,“那就好,我讨厌给姓越的卖命,别人我不管,衍奚却不能。”
“鹧鸪天现在姓随,未来姓赵,别人都是给我们卖命,哪里轮得到我们去给别人卖命的。”
“随教主别怪我多事,您可知我是如何查到衍奚的下落的?”
“嘿,你小子,敢调查鹧鸪天,我不提,你还自己挑衅。”
“教主见谅,晚辈被家师收养之前确实与越家有些不大的关系,能找到衍奚,也是因为贵教左护法名下的一位弟子,他的外祖家姓越。”
可算是圆上了。
那位弟子名叫戈焰,算是赵衍奚的小跟班,跟在他身边为他鞍前马後。
但在原着里,正是这个人先是杀害其恩师,当上魔教左护法,又是趁老教主闭关时偷袭,导致随老教主走火入魔真气逆行而亡,最後还设计赵衍奚中毒,掌控了鹧鸪天後,表面上装作帮助赵衍奚,背地里嫉恨侮辱赵衍奚,还打算杀死他,追杀赵衍奚的人就是他派的。
鹧鸪天算是前朝越氏留下来的势力,只是几代过去,越氏血脉近无,鹧鸪天也不再是越家人的。
戈焰算是最後跟越家有点关系的人了,他手里还掌控着前朝留下来的藏宝图,当然宝藏现在已经路珩之拿走了。戈焰企图复国,原着里最後利用鹧鸪天的势力与财宝,招兵买马,打算造反,最後被从谷底出来赵无眠和男女主一起揭穿了他的复国阴谋。
是个非常典型的反派,前期隐藏的也是极深,直到大结局时他的身份才暴露出来,让衆人恍然,啊,原来是他。
作为一个小说的反派,他是很有野心也非常狠心的那种。原着里除了男女主,其馀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小说里面大部分的人都是被他害的,连赵无眠这个男二也不例外。
若不是现在他还是个小孩儿,确实也还没来得及干坏事,路珩之也不想跟鹧鸪天和赵衍奚作对,怕早就找到他结果了他。
只是此刻,他将戈焰的身世告知随老教主,以随教主的性格,若是查到实证,怕是也不会让他再有出头之日和子嗣留下来了。
随教主确实心里有了算盘,越氏一族早就没有复国希望了,他可不想再给被人当奴才了,鹧鸪天是历任教主的心血,不能就这样给人当了垫脚石。
只是他面上不显,对着路珩之只是微微颔首,“吾知晓了。”
路珩之点点头,就算随教主这边没什麽动作也没关系,大不了後面就干脆杀了戈焰,自己回谷底养老去就是了。反正见完赵衍奚,他的遗憾已了,到时候就继续去陪赵无眠。
路珩之跟随教主告别。
“你不再多陪衍奚几天?”
路珩之摇摇头,“他很好我就安心了,也可向家师去复命了。”
嗯,他本不擅长撒谎来着,但今天说的谎话够多了,让他很是心慌。
路珩之漏夜飘飘然而去,却不知赵衍奚第二天没见到他却是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