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第九十章:穿红披彩像拜堂
陈霁手腕上金红二色编就的手绳依旧隐隐发着烫,那枚银铃铛却一声不响,安静贴在他的手腕内侧。
从前都是银铃铛有清心醒神丶安抚人心的功效,从来没见过这根栓铃铛的红绳子有什麽异动。当时陈霁给燕惊寒展示这条手绳的时候,燕惊寒就觉得这金红二色编在一起好像什麽咒文,但绳子毕竟太细了,他当时没看清楚也没有多想。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奇怪。
章佩兰如果当时只是同情陈霁,觉得孩子可怜,那给他买衣服或者带他去编手绳都很正常。为什麽偏偏要亲手编一条手绳给陈霁?而且还是这样的一条手绳,它到底有什麽作用?
燕惊寒当时是和陈霁分开,单独接受了梁局的询问,当那时候特情局就已经对陈霁的身份有所怀疑了。可他分明记得老娘章佩兰是参与了陈霁那边的询问,这手绳也是询问结束之後出现在陈霁的手上的。
他原本以为,询问陈霁也不过是问些和自己差不多的问题。
但现在,他格外想知道陈霁丶他老娘和特情局那群人在他不在的情况下到底说了些什麽。
陈霁终于睁开了眼睛,见燕惊寒捏着他的手腕不放,就如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他扭过上半身,贴近了燕惊寒的耳侧,轻声问:“怎麽样?摸出喜脉来了没有?”
知道他是胡说八道,可燕惊寒的心神还是不免动了一下。陈霁这个人可恶的很,面上看着比谁都正经,谁知道他惯会耍这种把戏勾人呢?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拽着陈霁的腕子逼视过去。
他的手指被罩在陈霁氅衣的宽袖之下,谁也看不见,他就这这个机会,摩挲了一圈那发热的手绳。
这东西现在摸着甚至像一圈火星子,连燕惊寒这种和火打交道打惯了的甚至都觉得烫手。真不知道陈霁到底是怎麽面不改色将这东西戴在自己身上的。
他怎麽也退不下去的烧和面对帝君神像时那种极端痛苦的表情,和这东西有关系吗?
天光信徒都在一旁,衆目睽睽之下,他什麽都不能问,只能这样无声盯着他看。
想在陈霁的眼神中,寻求出他这几天一直悲愤交加的那件事的答案。
可陈霁却没有回应他的意思,他低垂眼眸,避开了燕惊寒的眼神,眼下的泪痣又无声抖动了两下:“这麽黏人吗?有什麽事回去再说。”
好你个陈霁!
他总是四两拨千斤避开自己的话题,又轻而易举调动起了自己的火气——回去!谁知道他们两个过了今天,还有没有命回去!真回去了,又不知道能隔多久时候才能在这样脸对脸丶手碰胳膊的说话。
可帝君不是他一个人的陈霁,他是不会体谅自己的。天光的新任帝君手腕发了力,硬生生从燕惊寒手中抽出自己可怜的腕子,他带着病气,只让燕惊寒这麽捏一会儿就觉得疼。
他默默摩挲了一圈自己手腕上的皮肤,觉得这一圈又要被他捏青了。
燕惊寒就在旁边死死盯着陈霁看,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燕惊寒几乎都能读出是何含义。可他就是不回应丶甚至连一点令他安心的安慰都没有。
令燕惊寒不由再次嘲笑自己的荒唐。
这两个人自顾自闹着别扭,谁知道史文宣带着一大群子弟信徒冲了过来,指挥着信徒兜头盖脸就往燕惊寒身上套衣服:“快快快,马上到吉时了!”
吉时,什麽吉时!
燕惊寒一顿扒拉,好容易从衣服中露出个头来,看着身上红彤彤一片的衣裳——
又不是拜堂,吉哪门子的时!
史文宣指挥着那帮信徒给陈霁正衣冠,又安排另一群人接着往燕惊寒身上套衣服。燕惊寒刚才看颜色,还以为又是跟金童玉女,或者说和他小时候穿得一样,谁知当衣服套上身之後,他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一套。
天光这群人给他套上了一身赤红的圆领袍,环绕肩背的是一条过肩游龙,张牙舞爪气势磅礴。这过肩龙是妆花样式的,游于肩袖竟然给一种浮雕的质感。这群人忙着给他将衣带系好,束上玉板革带,脑袋上还给他扣了个翼善冠。
不是,他这是要登基还是要拜堂成亲啊!
不等燕惊寒在心里吐槽完,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引得所有人都不得不看向天地之间唯一的光源。
那轮满月已经完全变了颜色,泣血一样泛着红,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亮来。
“站宫。”史文宣一声令下,天光种信徒环绕着燕惊寒和陈霁,依次归了位。很快,燕惊寒和陈霁就成了整个法阵的正中心。这个场景令他有一种恍惚的熟悉感,好像很多年前,他还自己戴着银铃铛的时候,就这麽和他的小师兄手牵着手,站在法阵的正中心。
他们是阵眼,他们是最重要的祭品。
史文宣手持三柱线香,恭恭敬敬朝着帝君石像拜了三次,口中喃喃念着什麽。这三炷香见月而熄,三颗火星熄灭的一瞬间,史文宣朗声念了起来——
“惟灵璧之不叹兮,憾神坤以通乾罡。”①
他这一声捅醒了所有浑浑噩噩站宫的天光信徒,他们朗声齐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