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华尊被江芜这话气得不清,连道了几个好:“好好好!既然你执意前去,那麽,自此以後,你江芜,和我云山再无半点关系!”
说罢,他厉声喊道:“凌霄!”
凌霄皱着眉垂头看地,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最终,他还是妥协一般,擡手隔空取走了江芜腰间所坠血纹玉牌,一掌将其捏成了齑粉。
江芜一怔,她看向凌霄的眼神及其复杂。
也罢,偌大一个云山,竟无一人能真正做到师门所授的“心怀道义”,而选择了袖手旁观,不待也罢。
她起身,又跪下行礼,无论如何,敛华尊与凌霄于她而言恩重如山,就此拜别吧。
礼毕,她转身离去,毫不留恋。
“小师叔!”
“师妹!”
她听见了身後不少人的挽留之声,也许他们也持与她相同的观点,可不会与她做相同的选择。难道是她错了或是他们错了吗?
不,所有人,都只是做出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她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谁又能说不是因为她与师不为交情匪浅呢?
凌霄看着江芜决绝的背影,神色中有震惊,有失望,更有悲情,如今的局势,他怎会看不清楚?他当然知道师不为没错,他也知道师不为于云山同样有恩。
噬灵蛊案被揭发之时,有多少仙门世家已经被噬灵蛊控制,若不是师不为,那蛊修金岱的阴谋得逞,云山岂能独善其身?
可云山一旦出手,必会被视作同谋,云山这块地界,甚至可能被群起瓜分,而如今的东华顶若是执意保住师不为,同样也是这样的下场。
凌霄心中极力说服着自己,这样的选择没有错,可是原本一无所有的江芜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竟能抛下一切,甚至与自己断绝关系,丢下十六年的情分,就为了道义二字吗?师尊竟这样让她走了吗?可就算师尊现在将她逐出师门,云山又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不,江芜怎麽可能与云山,与他撇清关系!?
“凌霄。”一旁的敛华察觉到凌霄身上的气息紊乱,出声道,“莫要被她扰了道心,既然她执意如此,便让她去吧。”说罢,敛华长叹一口气,他突然就想到了一元。
凌霄稳了稳心神,答了一声是,他确实乱了思绪,也乱了心神。
人群之中的司玄将一切尽收眼底,传言中已经飞升的江芜究竟是如何死去的,而在他那短暂的记忆中,他又是为何跨过两界缝隙来到下界的,真相近在咫尺,他飞身跟了上去。
前方正是传闻江芜飞升之地,望日峰。司玄赶到之时,只见顶峰之上伫立着两个人影,一个是向西行去的江芜,另一个,竟是方才琼华台上的凌霄,他怎麽会在这里?司玄没有想太多,也不敢离太近,在一旁静观其变。
“师兄,你还来做什麽?”江芜挽了个剑花,将照月负于身後。
“我已经不是你师兄了。”凌霄语气淡然。
江芜觉得凌霄的语气有些淡漠疏离,是生气了吗?少见。
“若是,你还想劝我,那你可以回了,我得尽快赶去西洲。”说罢,江芜作势想要离去。
凌霄一个瞬闪,握着剑的手便横到了江芜身前:“你不许去。”
江芜注意到,凌霄手中握着的,竟不是清心剑,而是他一两年前他觅得遗落的古神洞府时,得到的那把神兵,定光神剑。
看来她的师兄是要对她动真格了。
凌霄非留下她不可,可她也非去不可。
二人不发一言,江芜掷出照月,往身後退了几丈远,引灵画符,与凌霄开啓了一场恶战。
“凌霄!我已与云山断绝关系,你凭什麽阻我?”江芜双手不断结印,照月随着她的法印围绕凌霄不断穿梭进攻,各式各样的灵符打在凌霄身上,凌霄凭借定光加之清心剑法,竟应对自如。
“断绝关系?这岂是你说断绝就能断绝的?他们会管你是不是已经被逐出师门?他们只会知道你是师出云山的小符仙灵筠子道君!”凌霄心中有一股无名火一般,向着江芜喊道。
江芜心中一滞:“所以,你是怕我连累云山?连累师尊?连累你?”
“江芜!……你十三岁时被我带回云山,我求着师尊收你为徒,你天资绝伦,光芒万丈,习一剑成一剑,可你为什麽要弃剑从符?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你是为了我好吗?你问过我的看法吗?就算你学了清心剑法又如何?我一样能凭本事光明正大得到清心剑的认可,而不是靠你的谦让!你符剑双修,自成一派,他们都说你更像师尊的亲传弟子!那又如何!我都不在意,你又为什麽要远离云山游历数年?”
凌霄的愤怒仿佛被江芜的三连问点燃,将久久没能说出口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他继续反问道:“如今你又要为了一个师不为舍弃云山?舍弃师尊?舍弃我?”
江芜没想到凌霄是这样想的,可是她,她当时又能怎麽办?她不想因为她让凌霄失去什麽,也受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她又不是凌霄,没有那麽心胸豁达。
一连串问题涌进她的脑袋,她只道:“难道师兄觉得我只是为了私情?师不为救了他们,却要被他们逼上绝路,试问这天下道义何在?”
“可这不是我们一个云山能管的!这是仙门百家的怒火!”
“怒火?他们有什麽怒有什麽火的?你以为像云山这样袖手旁观的,就与那些忘恩负义之辈不同了吗?你们同样是逼死她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