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随即朝周遭看去,喊了声禁军统领李信。
“来人呐,给朕将皇……将这毒妇压下去。”
李皇後看向掩在暗处的禁军,一甩长袖,高高擡着下巴,不肯低一丝头:“本宫自己走。”
她刚转身,却听惠德帝又吩咐申经义:“你现下带着人,传朕口谕,即刻去端王府与李家宣端王与李昌平入宫。”
“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与哥哥和端王无关,更与李家无关。”李皇後白了脸,忙扭过头去。
别说当真与他们无关,便是有关,她也只会一人扛下。
哥哥与李家曾弃过她,可李皇後终是狠不下心托李氏下水,否则儿子要连外祖家都没了。
惠德帝冷笑一声:“朕当然知道与他二人无关,否则你也不会想出这等法子,朕便是要他们二人看看你这个母亲,妹妹是如何做的。”
李皇後苦笑,哥哥那里她不在乎,只在乎她的儿子,她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他。
半夜三更,李昌平和端王甥舅俩忐忑的进了宫,李府和端王府上也乱成一锅粥,没了睡意干等一夜。
李昌平心乱如麻,外甥是个老实的,李家上下又被他约束了许久,是以他脑子里第一反应便是皇後这个妹妹做了什麽蠢事。
端王则睡眼惺忪,彻底没半点思绪。
两人在太极殿外撞上,对视一眼不安的入殿。
室内灯火通明,惠德帝与太子分立在两侧,就连脑子慢半拍的端王也终于察觉出有什麽不对。
他上前行礼,恭恭敬敬的:“父皇深夜召儿臣与舅舅入宫,不知所为何事?半夜三更,您的身子要紧呐。”
惠德帝转过身,复杂的看过去,他擡擡手,自有内侍监替他详述。
申经义不急不缓,将事情从头到尾说起,端王与李昌平的身子渐渐往後倾去,甥舅俩的脸色如出一辙的惨白,端王更是难以置信,当即抖着身子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母後她虽然严厉,但向来明事理,她不会做这种事的,父皇定是弄错了。”
谋害诸君,便是未遂,也是杀头的大罪。
李昌平浑身的血都凝住了,边擦汗便跪下请罪:“皇後糊涂,犯下大错,此事乃她一人所为,臣与李家全然不知情啊,还请陛下明鉴。”
惠德帝冷眼看过去,明明恨毒了李皇後,此刻竟对她生出丝同情来。
端王更是难以置信,睁大眼朝身侧的舅舅看去,就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似的。
“朕知晓与你二人无关。皇後心肠歹毒,罪不可恕,朕欲废後昭告天下,深夜召你们入宫,便是问问你二人可有异议?”
李昌平闭上眼,摘下了头上的官帽,艰难开口:“长兄如父,皇後犯下大错,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有罪过。臣自请告老还乡,还望陛下保李氏一面,明面上不作废後,只叫皇後渐渐病逝吧。”
说到最後,他已失了力气。
别怪他这个哥哥狠心,实在是李氏的名声,他不能不顾。
端王懵了一瞬,才发疯似的去摇李昌平,破口大骂道:“母後为李家尽心尽力了半辈子,到头来你这个哥哥便这般待她?当真可笑。”
李昌平沉沉呼出一口气:“王爷不如好好想想,皇後行事,到底是为了谁?”
端王手上的动作一停,他痴傻的大笑几声,哭的不能自已。
母後她到底为什麽啊?
自打太子定下,他便几次三番与母後说过,他没再想着那个位置。
他瘫坐在地上,哭着磕头去求惠德帝:“父皇,父皇,求您看在与母後多年夫妻的面上,留她一命吧。您废後,将她贬为庶人,一辈子囚在冷宫,怎麽都行,只求您留她一命。”
都是当父王的人了,哭的跟个孩子一样,惠德帝对端王这个老大实在不忍,然他仍不会妥协。
他是想留她一命的,可他害死了芷兰,那她便不能活。
惠德帝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是父皇绝情,是你母後作恶多端,朕实不能再忍。朕召你们进宫,只是告知。”
申经义弯着腰上前,低声提醒道:“陛下,毒酒已备好了。”
端王失了声,惠德帝低头看他一眼,随即背过身去:“你若还想见她最後一面,这酒……便亲自送去吧。”
沉默片刻後,端王哑着嗓音,也不知那个好字是如何说出口的。
父皇向来说一不二,他再求也是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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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宫里,殿外守了一队禁军,一衆宫婢与太监皆瑟瑟发抖的跪在外头。
端王抹了把湿透的脸,一身死气的进了殿内。
李皇後身穿皇後华服,此刻正端坐在上首,不见一丝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