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後头的沈幼宜面色一变,都叫璟行哥哥了,自然是旧相识。况且随州不正是继兄当年外放的地方吗?
她揉了揉莫名堵着的心口,只觉得继兄的妹妹可真多。
仆从霎时睁大了眼,微微抱怨道:“女郎既知道世子的表字,又是仓曹参军的千金,方才怎麽不说?”
表字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能唤,仆从忽然有些心慌,这云娘子不会是世子在随州的红颜知己吧,如今落了难,找上门来了?
仆从就轻轻问了句,陈清芷就见那女郎又落下泪来,委委屈屈的:“你……你一直逼问我,我又紧张又害怕就全给忘了。”
她仔细打量了面前的女郎两眼,即便落魄也不掩她的好姿色,说话更是弯弯绕绕,陈清芷心下一沉。
只既然是继子熟识的人,她也不好见了一面便妄下定论,只道:“世子尚在官署,云娘子先随我入府梳洗一番吧。”
接着又派了个人去刑部给继子递消息。
云烟擦擦眼泪,哽咽道了声:“多谢夫人。”
跟在这位国公夫人身後,云烟低着头四处张望,国公府的一廊一亭,一草一木皆叫她长眼,她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吸气。
这便是长安的勋贵人家麽,果然不是她们随州那穷山僻壤能比的。
云烟暗暗下了决心,打定主意要留在寸金寸土的长安。
她视线一转,目光落在国公夫人身边的女郎身上,方才她不经意间扫过两眼,只觉得对方明艳动人,如同风中摇曳的牡丹。
再看看自己,清秀雅丽,虽也小有姿色,但男人看多了难免会觉得寡淡,更别提赶了一月有馀的路途,身上瘦的愈发都是骨头了。
“夫人,这位是……”云烟压下心中思绪,出口问道。
陈清芷笑了笑,给她介绍:“这是我女儿,崔五娘子。”
云烟转了转眼,五娘子?那不就是崔世子的继妹,她心下当即存了几分轻视,又忍不住的嫉妒,不过是跟着这位国公夫人享了福罢了。
她走上前去,主动开口:“我今年十六,不知五娘子芳龄?”
这位云娘子说话娇娇柔柔的,仿佛声音大些就能把她吹跑,沈幼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不习惯。
好在母亲替她开了口:“今年刚及笄,比云娘子小一岁。”
云烟当即道:“那我随璟行哥哥,唤你声五妹妹可好?”
沈幼宜强忍着心里的憋闷:“……随云娘子方便。”
你想叫我妹妹随你的便,但别指望我叫你姐姐。
陈清芷也有些受不住这位云娘子,一到大房就赶紧叫婢子带她去客房沐浴更衣。片刻後,崔老太君身边的仆妇过来了,笑着道:“老太君见下头人吵吵嚷嚷的,一听说有位来寻世子爷的随州女郎,特派老奴过来说一声,叫夫人领人去寿安堂瞧瞧。”
陈清芷道:“应该的。”
府上来了客人,自要知会一声老太君。
待云烟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裙出来,沈幼宜发现她果真柔柔弱弱的,弱柳扶风。
见了祖母,她更是会说话,一张嘴比她们姐妹几个还要甜,上前俯身行礼,当即道:“这便是璟行哥哥的祖母吧,您容光焕发,年轻的我都怕把您叫老。”
崔老太君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又怜惜的问她家中是否遭了难。
云烟垂眸,又掩面低声哭了起来:“府中失火,除了我侥幸活了下来,父亲和其他仆从都被烧死了。我……我一个女郎,实在没了去处,便只能来长安寻璟行哥哥。”
这话暧昧的不是一丁点,可她家中刚逢大难,衆人便一惊,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怜惜。沈幼宜跟崔雪珠对了个眼神,便是再不待见她,也说不出什麽难听话了。
崔老太君拍拍云烟的手道:“好孩子别怕,你就先安心在崔府住下来。”
陈清芷看向婆母:“您放心,回头儿媳便叫人在大房收拾间屋子出来。”
云烟扭捏了会儿,红着脸道:“我……我害怕,不能住璟行哥哥的院子里吗?”
衆人呆住了,男未婚女未嫁的,传出去这叫什麽事?
沈幼宜:“……”
崔雪珠:“……”
她一口一个璟行哥哥的,不是针对她,两人是真听不下去了。跟长辈打声招呼,便相携往外走,正好撞上了从官署匆匆赶来的崔络。
继妹一言不发,见了他连声兄长都没叫,只狠狠瞪了他一眼。
崔络停下脚步,抿直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