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体力衰弱,没有馀力追出去。他满腹疑惑,但又牵挂苏纭卿的情况,便立刻转头来看苏纭卿。
苏纭卿还在昏睡,但是已经比之前脸色好了许多,呼吸也更有力。但奇怪的是,苏纭卿不知为何离自己很远。夜临渊醒来的时候几乎就躺在床榻的边缘了,只要翻身一个不小心便会摔到地上去。而苏纭卿安稳的睡在床榻最里面,身上的被子也盖得牢牢实实的。
夜临渊仔细查看一番,发现苏纭卿身上的树皮软管也被妥当的取下了,伤口经过了精心处理,显然也是方才救自己那人做的。
从这种种迹象不难看出,那人十分关心苏纭卿的伤势,但又不知道为何见不得苏纭卿与他太靠近,巴不得二人之间的距离能远些。
夜临渊心中百般不解,但此刻喜悦占据了他整个心,让他顾不上那麽多。他握紧了苏纭卿的手,喜不自禁的将他纤纤指尖贴到自己脸上。
“朕说过不准你死,朕做到了。”他语声肃然,却难掩其中的激动。
苏纭卿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微微的“嗯”了一声,朱唇微啓。
夜临渊惊喜的颤声问:“苏纭卿?”
但苏纭卿并没醒,只是迷迷糊糊的梦魇。夜临渊把耳朵凑上去,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轻声喊着:
“阿渊……阿渊……”
这一声呼唤,让夜临渊整个心像化开来一般,如同泡在蜜里,甜得发齁。
“朕必不负你,卿卿……”他咬着苏纭卿的耳朵,万般郑重的道。
苏纭卿醒了。
他茫然的望着头顶上繁复华丽的床帐,脑子一时混乱,想不起来发生了什麽。
隐隐感到身边有旁人的呼吸,他侧过头去,便看到了夜临渊。
他皱皱眉,疑惑的望着夜临渊沉睡的面容,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和他在一处。
片刻,他眼波流转,记忆如同潮水,缓缓涌了上来。
他越想神色越为复杂,又感到自己的手被夜临渊紧握着。他难以置信,轻轻甩手挣开来。
他这一动,夜临渊立刻便醒了。
他为了救苏纭卿,元气大伤,虽然得到独孤鸿的救治,但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才逐渐恢复。好在他体质好,又有麒麟庇佑,一两日过去,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他一睁眼,苏纭卿那双如烟如水的眸子便在跟前,正带点复杂的神色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夜临渊喜出望外,失而复得的喜悦包裹了他整颗心。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夜临渊比任何时候都能对这句话感同身受。
他差点就永远失去了苏纭卿,还好老天有眼,又把他送回了自己身边。
这次他绝对不要失去他了。
“你醒了?”夜临渊撑起身,唇边泛开笑意。
苏纭卿擡眼看了他一眼,又默默的把眼睛闭上了,不再看他。
“?”夜临渊有点困惑,但立刻想到,苏纭卿刚刚醒过来,一定还很疲倦,便立刻翻身下榻,高声下令:
“传御医!苏公子醒了!”
一边走到桌边倒了水,折返到苏纭卿身边:“来,喝点水,朕喂你。”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但苏纭卿连眼也没睁便转过身去,侧着往里继续睡了。
“?”夜临渊更疑惑了:什麽意思?
他细想了一下,想起来苏纭卿受伤昏迷之前,自己对他说了绝情的话拒绝他。是了,按他倔强执拗的性子,他一定还在难过,一定不想搭理自己。
夜临渊并不介意,只要苏纭卿人活过来了,有的是解释的机会。
他怜惜的看着他瘦削的後背,心里只有浓浓的喜悦。
历经生死,他方知他是心里的珍宝,绝不可失。
一直心怀天下丶忙于朝政的暴君,终于不再逃避自己的心情。至于那个绮梦里的模糊影子,与眼前的人合为了一体,烙印在他心里。
他浅浅笑了笑,轻轻将被褥给苏纭卿掖好,生怕他受凉。
而此刻,苏纭卿阖眼侧躺着,却清醒无比。他暗自在被褥之下捏紧了拳头,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之前竟然将他视为精神寄托,耗尽心血送画给他丶心甘情愿被他罚跪丶恬不知耻的给他送汤婆子丶呕心沥血为他设计火铳图丶像个女人似的为他吃醋,还为了救他命都差点丢了?!
他明明不是阿渊,我真是疯了。
这个害我与阿渊分离的暴君!……真是一眼也不想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