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们的谈话後,许万安便守着地图看了一宿,他希望自己能为他们分忧。
在这期间,许万安透过窗户看见,慕哥哥屋子的灯也未熄灭,凭借模糊的影子他能看见,对方似乎是在提笔写着什麽。
白下城的夜很静,月很明,就连万户捣衣声也融进暮色,毫不违和。
“那後来呢?”萧霖秋忙不叠追问。
许万安自嘲地笑起来,“次日一早,军队就整装待发了。”
原本许恒对儿子嘱咐再三,万不可私自出城上战场,奈何少年心高气傲,怎会被三言两语抹去内心的焰气。
偷偷跟随在军队後的少年,动作极其小心,好在最後的士兵都是布衣百姓,无人认出他的身份。
不知过多久,慕岁的声音从前方响起,“大家停下休息半晌,马上就到双峡口了。”
许万安四处观望,待所有人都就地歇息後,他才堪堪找了处石墩坐下。
少年抹去滴汗的脸颊,他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後响起,“需要水吗?”
许万安压根没多想,他自然而然地点头伸手,“要,给我喝两口。”
他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壶,壶口刚抵在他的嘴边时,许万安突然惊讶地反应过来,他忙不叠转头看向站在身後的人,“……慕……慕哥哥?”
“就你的反应速度,若真上了战场,恐怕就只有许叔为你收尸的份。”慕岁教训式地拍打少年的肩膀。
“你老实交代,跟过来的目的是什麽?”
许万安眼神飘忽不定,讪笑道:“我就是想来看看……”
慕岁闻言,迅速收起笑容,他毫不留情地命令道:“你现在赶紧回去,否则我就告诉许叔了。”
“别呀——”许万安放下水壶,不断求饶说:“你不能告诉他,父亲会抽死我的!”
“你既然知道後果,为何还要跟出来?”慕岁将水壶束在腰间,见对方不愿回答,他又故作高深地问:“你真的当初,我为什麽能单挑京城中的十大武士吗?”
“为什麽?”许万安连忙追问。
慕岁轻笑说:“因为我有不知天高地厚气量啊!”
“你又说些无用的……”许万安抱怨道。
“缓解一下气氛嘛……所以你呢?”慕岁看向对方,“你有什麽?”
“我?”许万安疑惑地说:“我能为你们出谋划策,之前的战事我都参与了的。”
“可一会我们要上的,是战场,不是敌国的座谈席。”慕岁敛色严肃地说:“你知道的,如今形势紧迫,打仗不是儿戏。”
“我可以帮你们的,我能保护好自己。”许万安的表情有些牵强,“我不是纸上谈兵,我知道现在缺少兵马,能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份获胜的希望啊!”
“万安,你把战争想得太美好了。”慕岁意味深长地说。
闻言,不愿屈服的许万安绕费口舌,良久後,他还是说动了慕岁。
在临行前,慕岁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你还小,我允许你当一次逃兵。”
此後,一战大捷,我方以少敌多赢来的胜利,实属来之不易。但敌军丝毫不给慕氏骑兵喘息的机会。
在几个时辰後,将会有几万人马前来赴战,这无论如何,我方终是心有馀而力不足。
安静的营地内,没有人说一句话,许万安见士兵们都愁眉苦脸的,使得氛围格外凝重。
少年摘下厚重的头盔,下一刻,一个大手覆盖在他的头顶。
“何时来的?”许恒哑声道。
闻言,许万安的心头一紧,他颤颤巍巍地看向对方,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早晨出兵时,就来了。”
“回去。”对方的语气冷淡至极。
“我——”许万安欲争辩,却不料眨眼睛,许恒的巴掌,就利落地打在他的脸上。
被打偏头的少年沉默不语,男人厉声呵斥,“许万安,许辞!”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循声看过来。
“当初你入军队时,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自以为是,不听命令?”
“说过。”许万安轻轻吐出声音。
“那你现在又是做什麽?来拖後腿的吗?”许恒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的语气有些哽咽,“我曾经在你母亲的病榻前说过,要你安好。可若是你现在有半点意外,你叫我怎麽办?你让你早逝的母亲怎麽办!”
“我不需要你来管!”许万安爆发出来,“你总是跟我说这些,可你有没有想过,若连你也牺牲了,那我就没有亲人了。”
“而且我也不想待在无风无雨的屋檐下,我也是慕氏军队的人,慕哥哥说过的……我不能逃避责任,因为我不愿看着白下百姓眼底的忧愁,自己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