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有点儿不敢看。
倒不是林蓁对方怀简有情,实是他实在和飞飞前世没什麽两样,看着他就似看着前世飞飞,很熟悉又很陌生,这种感觉极其怪异。
不想看着“飞飞”,想着另外一个飞飞。
此刻,林蓁缓缓转身,对上方怀简灼烫希冀目光,淡声道:“没有什麽不敢看,方公子,希望你明白,我不看你不是我喜欢你,那是因为我已有夫君,我不该也无兴趣看任何外男。”
她目光平和,宛若静水深潭,再无曾经看自己时那种兴奋渴盼甜蜜,眼里没有丁点闪亮和光火,似暗夜的黑深邃幽暗,方怀简一时身形虚空撑不住,一把按住身边布匹才稳住腿脚。
哀莫大于心死,迟到了,所以他永远被判了死刑,用她一生的代价?
不甘啊,他不甘!
“那些爱慕我的话都是假的?搂我吻我扑通我让我抱抱你,都是骗我的?”
“那不是骗我,对不对?那是你的真心实意?是不是?”
“林蓁,你回答我,那时那刻你都是真心!”
方怀简神情激动,林蓁看着他没有言语。
他说话的神态丶语气都和前世飞飞很像,若不是遇到时彦,或许自己还会死缠他。
待方怀简平静下来,林蓁轻轻问:“我送过你一副小画,你看它时有想起过什麽?”
方怀简愣了愣,那幅画他曾经琢磨很久,并没有明白什麽。
他试探着问:“交大?鸳鸯交颈,正大光明?”
林蓁淡淡地笑了笑。
他怎可能想起什麽呢,他永远不会想起什麽,她的飞飞是时彦呀。
“我曾痴缠你,是我一心想攀高枝,见你远走不再回来,我只得另嫁他人。现我已在高枝,何必挪腾,我和方公子,庆幸未酿成大错,日後方夫人必千好万好,比我好。”
林蓁往门口走,方怀简大步追上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他眼眸充血,眼里似跳跃着火焰,要燃烧眼前一切。
“不许走!你喜欢我,你不会见异思迁,你逼不得已,你言不由衷——”
门扉大开着,夥计们交谈之声都能听到,林蓁捂住了方怀简的唇。
他似乎陷入情感漩涡,神色可怖,林蓁才知道,端方如他一旦沉沦情障竟有些疯魔。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主动招惹。
林蓁捂紧方怀简的唇,小声哀求:“方公子,都是我的错,我不检点,我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言而无信,我,我不值得。”
“若方大将军和夫人知道我们如此,他们气恼,方府和毅勇侯府多年友好也会生了罅隙。”
“求求你,就这样罢。”
前一刻她古井无波,可此时她低低哀求,似小兔子被天敌捕获,祈求一条生路,弱小可怜,声音微微发颤,眼神不敢声张求饶的柔软,整个人瞬间似有了活气,方怀简熟悉的活气。
就像曾经,求他抱她,求他爱她。
他就知道,她对他,戴着假面。
林蓁低低说着软话,指望方怀简快点放开自己,不要被布庄里的人看到。
突的捂住方怀简的手心一烫,软软湿润感觉忽如其来,林蓁手臂一麻,意识到是什麽时,又来了一下。
刹那间满脸通红,捂嘴的手顺手一耳光。
“啪!”
力量之大店铺里夥计们都听得一清二楚,掌柜循声走来,问道:“少夫人?”并未听到少夫人应声。
掌柜疾步到门口,见林蓁朝里站着看不到她面容,方公子垂首站在她对面,目光低垂,两人并未言语,他正要啓口问。
“方公子选好了,烦请给包好。”
“是”,掌柜应声,往布匹走时,馀光就见林蓁闪了个身径直出了门,再看方公子,他神情呆滞,似乎失了心窍。
“方公子,您要哪些?”
掌柜连询了几声,方怀简才有回应,手指随意点点,“这个,这个。”
*
时隽在芙蓉醉找到方怀简时,他满身酒气,身边已经空了好几个酒坛。时隽暗暗松了口气,若方怀简神色轻松,该喝酒的人就是自己了。
他为方怀简办事不周,不得已答应了方怀简请求,算是还了欠债,方怀简如此,那林蓁必是对哥哥心意坚决,时隽心下认可,口中安慰道:“她有什麽好,值得如此?你母亲说,你祖母带着你表妹就要来皇城了,你表妹与你知根知底,不比她好一万倍?”
时隽去方府找方怀简时,方怀简母亲袁氏特意叮嘱了他几句,许多话心照不宣,他自然意会,这会儿按照袁氏意思说着方怀简表妹的好话。
方怀简递给时隽一杯酒:“陪我喝!”
时隽一饮而尽,就听方怀简问:“你哥哥到底有没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