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们刚刚进京的时候麽?”谢怀远突然开口。
叶芷荷不明所以,“记得,那时候人家都对我们避之不及。”
“那个时候,我们什麽都没有住在那个连门都要坏了的小院子里,人家以为我们不检点,我们做饭都要被骂,我们就蜷在一起,相互扶持着去生活,但是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了。”
“今天什麽都有了,却不能一起生活了麽?”谢怀远侧过脸,在烛火里面好像有一颗泪珠滚落。
“我这次险些就要死了,那个时候我在想,原来一切都是虚妄,我只是想一家团圆罢了。”
听到谢怀远这麽讲,叶芷荷也是心绪难平,但是她还是开口,“怀远,你还有以後的日子呢······”
“我知道你能把逾白照顾好,也知道你可能不想见我,在到瓜州的时候我想过假装不知道,不去见你的。”
“但是我好害怕啊,我们分开的时间都快要和我们相互陪伴的时间一样长了,我怕你把我忘了,我就一个家人都没了。”
谢怀远说着的时候已经声音哽咽,泪珠像是断线的珍珠,从他如玉的面颊滚落,可能是在孩子面前哭成这样,太过于狼狈了,他後面还是按耐不住,转过身去双手掩面而泣。
他个子高,背过身缩成一团去哭,也是大大的一只。
哽咽的声音还是一点点的从手指缝里露出来。
叶芷荷的心好像也变得软软的,湿湿的。
她坐到谢怀远的身边,“怎麽会呢?”
谢怀远支起身子,用那对被水浸润了,红红的杏眼问她,“如果我去找你,你还会想起我麽?你会来找我麽?”
怎麽会想不起他呢?他们一起生活的太久了,叶芷生活的每一个习惯中都有谢怀远的影子,她亲手养育的逾白,像是另一个翻版的谢怀远。
但是叶芷荷不会去找他。
叶芷荷的沉默被谢怀远当成了默认,他的脸上的期待和神采霎时间都消失了。
心如死灰一般,只剩下眼泪从眼眶里空流。
“我之前做了错事,我只是怕你走,怕你离开我,我永远都不能被原谅了麽?”
叶逾白就在身後,他很聪明,叶芷荷担心他听出什麽来,连忙回头去看他,他低着头,像是没听见一样在玩腰间环儿所赠玉佩的穗子。
不过是一眼,叶芷荷的脸就被谢怀远移了回来,“这件事真的没有商量的馀地了麽?”
“没有。”已经将人惹成了这样,已经把话说成了这样,断断没有此时退缩的道理。
谢怀远沉默着,良久才闷闷的憋出一句,“住在隔壁好麽?住在我的隔壁,那样我们不是一家,但是总能相见。”
“况且,你总要入宫,一个人照看逾白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我们住的近一些也能相互照应。”
叶芷荷其实今日也想着这件事,“行。”
叶逾白要去读书,谢怀远能提供的,总是比她更多的
叶芷荷也只不忍心谢怀远这样心碎的,这样各退一步也还好,总比住在一起更能让人接受。
她拿出手帕递给谢怀远,指指脸上的眼泪丶
谢怀远没接,只是看着叶芷荷,用那双眼睛,好像叶逾白撒娇的时候,看的叶芷荷一阵心软,还是亲手帮他把眼泪擦去了,“这样我们还是一家人,好麽,吃饭吧,饭都要凉了。”
“逾白也饿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的时候,叶芷荷心里暗叹,怀远像是水做的一样,总是哭,逾白生性坚强不爱哭,谢怀远可能把父子两个的眼泪都哭没了。
叶芷荷看完谢怀远泪眼婆娑,我见犹怜的样子,坐回去,便又看见一张八成像的小僵尸脸,觉得有趣,难免露出一点笑意。
“逾白,吃吧。”
逾白放下手里的穗子,侧过脸去看叶芷荷,“娘,你和爹商量好我俩的去处了麽?”
听得叶芷心里一跳,她看向谢怀远,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样的惊愕。
她缓了一口气,赶紧开口,“你在胡说什麽,什麽爹爹,怀远是你叔叔。”
叶逾白长叹一口气,“行,叔叔就叔叔,你和叔叔商量好我们俩的去处了麽?”
“嗯。”叶芷荷摸摸谢怀远的头,“我们回去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