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樱也不是真的生气,又小小抱怨了几句,便说起来别的事情。
谢渡看着稀奇。他知道,沈樱与林家人感情好,远超沈既宣那一家子,但这样故作姿态的撒娇,还真是不常见。
到了晚间,他便握着沈樱的腰,在她耳边哑声道:“撒个娇来听听。”
沈樱满目茫然。
谢渡笑:“就白天,跟你舅舅说话那个声音。”
沈樱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惯波澜不惊的脸上,陡然生出几分羞耻,用力推他:“闭嘴!”
谢渡轻而易举按住她的手腕:“说不说。”
沈樱挣脱不得,没有办法,偏过头,又转回来,对他说:“你离我近点。”
谢渡靠近她,二人交颈而卧,她靠在谢渡耳边,嗓音轻轻甜甜的,喊他:“渡哥哥~”
谢渡愣住,手下松了力气。
沈樱趁机从他的控制下逃了出来,扯过一旁的被子裹住自己,背对着他当缩头乌龟。
谢渡被她这幅徒劳挣扎的模样弄的哑然失笑,握住她的肩,靠过去,炙热的呼吸落在她颈间。
两日後,林汝靖与庾巍在刺史官邸门前相遇。
庾巍主动笑着迎上去:“林大人,您从汝南而来,竟也这样早?”
林汝靖道:“向刺史大人禀事,不敢耽搁。”
庾巍道:“那你我二人一同过去吧。”
通禀过後,侍从引着二人前往书房,谢渡已等在其间。
两人进屋後,拱手行礼。
谢渡笑道:“舅舅,庾郡守,不必多礼。”
庾巍一愣。
虽然早有猜测,这林汝靖是沈樱的舅父,却也没想到,谢渡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将二人的关系大白天下。
他心里一时间转过很多念头,不知谢渡是何意。
谢渡也没解释,指了指左右两把椅子:“二位坐吧。”又转过头,对侍从道,“去问问夫人可起来了,若起了,请她过来。”
庾巍越发迷茫。
他们二人今日前来,乃是为赋税改革之事,叫沈樱前来为何?
谢渡转过头,极温和地与二人寒暄。
约摸一刻钟後,沈樱姗姗前来,在谢渡身侧坐下。
谢渡提起桌案的茶壶,给她冲了盏茶,放到手边,才道:“今日请二位郡守,是为商议赋税改革一事,本官对赋税一道并不了解,阿樱与林大人却都极为熟稔,就先让阿樱详细跟二位谈一下豫州如今的赋税情况。”
庾巍默了片刻,道:“刘巡刘大人主管豫州赋税,可要请他前来?”
谢渡笑了笑:“刘大人正忙。”
庾巍便不再多言,他很清楚,豫州内外最不愿意改革的,便是刘巡,这无疑会极大影响他本人丶他这个官职的利益。
因而,谢渡绕过他,来做这件事情,并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他会让沈樱掺和进来。
毕竟是女流之辈,只怕日後说出去,不怎麽好听……
但林汝靖未曾说一句话,只安然坐着,庾巍便也沉默了。
沈樱方道:“如今天下诸州采用的赋税之法大同小异,豫州也不例外,目前所采用的是租庸调制,按照每户的人丁征收税款,这一手段在本朝开国初年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但如今却有些不够用了。”
“因当前来看,奴隶不算人丁,一些富贵人家,人丁七八,占地几百上千亩,有的贫苦人家,同样人丁七八,却仅有几亩地,勉强糊口度日,而这两户,征税的额度几乎一模一样。”
“这也就导致,有些税款收不到官府手里,有些人家财万贯不用缴税。”
这一点,在座的都很清楚。
例如谢家,当朝第一世家,族中子弟约摸百人,却拥有良田数万亩,奴仆佃户数千,而谢家只需要交着百人的赋税,对他们而言,轻若鸿毛。
庾巍听懂了,问:“所以大人和夫人准备怎麽改?以田亩收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