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渡面色不变,双手接过,“臣谢过太後娘娘。”
“好了,天色不早,你先回家吧。”谢太後笑了笑,“好好陪陪你父母,本宫就不霸着你了。”
“臣告退。”谢渡恭恭敬敬。
他退出宫门。
谢太後脸色遽然一变,森冷望着他的背影。
这个侄儿,年岁越大,越发滴水不漏。
她以玉比喻他,让他谨记“孤松玉露”的君子之风。
是为提醒他,她已知流言乃他所为。更是警告他,做好君子,切莫妄想其他。
谢渡听得明白清楚,却能不露任何异色。
养起功夫,不像二十岁,倒不输他的父亲。
果真不容小觑。
一侧屏风後,走出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萧兰引紧紧蹙着眉头,扶谢太後坐下,“太後娘娘,您信他的话吗?”
“不信。”谢太後淡淡道,“他嘴里吐出来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那您为何轻易放走他?”
“凭什麽不放他?”谢太後眉目冷淡,瞥她一眼,“纵然人人都知道这流言是谢家和谢渡所传,但谁能拿出证据?没有证据,谁敢和他们撕破脸?”
萧兰引不服:“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谢太後端起手边茶盏,不紧不慢道:“别说没有证据,就算真的能够拿出证据,又能如何?”
“臣妾不懂。”
“与乌木沙谈判,是本宫和陛下交给他的任务,他做的这样好,超额完成了任务,本宫能问罪于他吗?只怕还要嘉奖他。”
萧兰引抿唇:“可是,他与乌木沙勾结,是通敌叛国的死罪。”
谢太後叹了口气,摇头道:“天真!不过区区三万斤棉花,又不是军火武器,如何称得上通敌叛国?按照你这个说法,那在边境做生意的商队丶百姓,个个都是通敌叛国不成?朝廷从未禁止过与羌国互市,他此举合情合理。”
萧兰引道:“那便放任不管吗?”
谢太後摇了摇头:“日後再说吧。”
却也心知肚明,除非她与宋妄的权力成长到彻底不需要忌惮谢家丶忌惮世家的时候,否则纵然再过十年二十年,她的不满,也只能全都咽进肚子里。
又一轮日升月落,便是四月初二。
晴光灿烂的早晨,谢渡沈樱二人辞别父母亲朋,登上了远行的马车。
一行六辆马车行至城外十里亭时,被人拦下。
望着远处熟悉的背影,沈樱揉了揉额角,拍拍谢渡,二人一起下了马车。
宋妄等在那里,遥遥望来,眼里只有沈樱一人,将谢渡忽视了个彻底。
近了,他眼圈顿时泛起了红,嗓音喑哑:“阿樱。”
沈樱在他三步外停下,行礼:“陛下安康。”
谢渡亦拱手:“陛下安康。”
他擡眸,看了眼宋妄通红的眼圈,抢在宋妄之前开了口,假惺惺问:“可要我退後几步,让你们单独谈谈。”
宋妄正要答应。
沈樱伸手,扯住谢渡的衣袖,声音冷淡:“站在这儿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