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旋即许诺:“杀了他扶你做御史中——”
凌小环话未讲完,柳湛已手起剑落,斩下凌传道头颅——怎会允他再讲天家秘闻!
凌小环又楞了下,瞟地上的凌传道又瞟柳湛,觉着该联系些什麽,还没想明白,就见柳湛举剑相向。
到此刻还觉不出杀意,那就是个傻子,凌小环高呼道:“你别杀我!杀我就没解药了!”
柳湛仍提剑走近,凌小环急忙解释:“那天酒水里我下了毒,没有解药你将脏腑衰歇,月馀便亡!”
柳湛淡笑:“谁喝那酒。”
一剑捅穿凌小环。
他望着地上两具尸体,说实话,没想到会这样简单。柳湛心里隐隐雀跃,官家也好,皇後也好,也许亦如这凌氏兄妹,这天下终究将是他的。
听见背後脚步声,柳湛敛去笑意。
“殿下。”蒋望回也追到这里,先跨过两具尸体检查,又扫向轮椅上昏迷的巧娘:“殿下这人还活着。”
柳湛嗯了一声,他知道那就是凌三娘口中的巧娘。
一个蠢人。
眼盲腿残既已成实事,便当识时务为俊杰,依附凌传道做一朵乖顺的解语花,才是她的正道。
如今没了凌传道的财力和呵护,以她的身子心性,能在这世道存活几日?
柳湛可没有菩萨心,直接道:“送去义堂。”
*
驿馆内。
萍萍没有绣别的,就绣了最简单的“平安”两字,从小到大都听人说,心诚则灵。
任是这样,她也因为心慌,手指扎了两回针脚。
屋内的滴漏一滴又一滴,刻度直减,都过了午时,街上仍静悄悄,官人也没回来。
萍萍是越急做事越快,平安符已经绣好,贴心口揣在怀里,下楼想出驿馆瞧瞧,却见馆门口站了十来位执戟的官兵,人墙作门。
“这是在做什麽?”萍萍急眼问旁边馆吏。
“太子御驾,封馆戒严。”
太子?
那是怎样金贵的大人物?
萍萍愈发慌了,担心官人,她和阿湛皆只是渺小砂砾,从前读巨鹿之战,楚霸王破釜沉舟,一战成名,可她只感同身受那二十万阵亡的无名将士。
一将功成万骨枯,她怕太子是那一将,官人却成了万堆白骨中的一具。
不会的,官人不会有事的……她要去找官人!
萍萍不知不觉脚往前走,跟她关系不错的馆吏怕她硬闯,急忙拉住,低道:“萍娘子,不能出去。”
“为什麽不能?”
“贱避贵,轻避重,去避来。”
前两样她都懂,唯独去避来……太子要来驿馆?
“皇太子到——”
正想着前方一人又一人,如浪传近话,馆吏拉着萍萍下拜:“快跪,快跪!”
其实不用拉萍萍已自软膝,低头前她瞅了一眼,门前步骑车马,乌泱泱绝对有上百号人,皆若肃穆金刚,这就是太子的仪仗吗?
她根本看不清太子,只瞅见极高远的步舆上的旒冕衮服。
天家贵胄威严慑服,衆人皆不由自主三称千岁,又再拜讫,萍萍也跟着磕头,磕头,再磕头,匍匐贴地。
无数禁卫从她身边走过,萍萍眼前的靴尖一直在变,她紧张得不自觉抖了一下。
柳湛舆上睹见,不忍她跪久,淡道:“平身。”
她听见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瞬忘尊卑,情不自禁擡头,那步舆已进馆门,她瞧清了,那旒冕後面的一张脸昨日还同她紧贴,阿湛竟是太子,太子竟是阿湛。
他突然比庙里的金身还遥远,原来官人真是挂在天上,摸不着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