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走廊两侧是成排的多宝阁,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紫砂壶、茶盅和建盏,张砚一做珠宝生意,对这些东西也略带一二,建盏一个一个精雕细琢,金属和泥的比例分毫不差。泥壶也线条流畅,一看就是行家手工,走到内里,装修越发讲究,小小的门店藏龙卧虎。大片的绿植把屋子分割开,侍女屏风遮遮掩掩的小茶室,安静祥和,屋里桌椅全部红木,三桌茶席精致无比,杯碗碟壶从泥到瓷到釉各具特色,屋里带着些檀香味道,香炉却因为多日无人而熄灭着,大约是之前日夜焚香,将着屋子都熏陶的带了檀香,自身散发出来的。
张砚一想到当初自己看到父亲家被许航一夜改装成托儿所而鄙视许航的品味,想不到那不过是他为了宝宝而做出的牺牲。
屋里一切都是安静的,只有角落里一缸红色罗汉,见主人来了兴奋游动,才让人稍稍知觉不是在个静止的空间。
许航对张砚一说:“随便坐”从放置茶叶的内室拿出一个软绵绵的垫子,把宝宝安置在上面,宝宝对这里已经不陌生了,也知道桌子上面的东西不能乱动,他乖乖的伸手揪垫子上面的穗子,张砚一递给他一个牙胶,他高兴的玩了起来。
许航从里屋拿了把茶壶,洗涮干净,把电水壶里面注满矿泉水插电:“我这里只有茶水,你要是喝不惯,跟宝宝一样喝点果汁吧。”
张砚一说:“就喝茶吧……”
烧水过程中,许航一刻不停地喂鱼浇花,给宝宝榨果汁,宝宝咿咿呀呀的挥舞着牙胶往嘴里放,张砚一觉得这里倒是舒服无比,只是有些小,谈生意倒是可以考虑来这里。
许航忙活完,坐到张砚一对面,问张砚一:“就喝茶了?”
张砚一说:“好”
许航又问:“有啥喜欢没?”
“客随主便”
许航点头:“新茶没下来,喝点越陈越有味道的。”他从桌子下面拿出普洱,开盖就透出醇香,许航的手指很长,灵活的摆弄着那些小小的茶具,张砚一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因为白,在深色的茶海上简直夺目,细长笔直的手指,微微拱起的时候,手背上的血管若隐若现带出几个漂亮的沟壑,他一丝不苟的洗茶泡茶,一遍遍浇水冲泡,张砚一看着新鲜:“还挺繁琐。”
许航说:“我也好久没泡了,喝茶得有时间有耐性,带诺诺来,我一边泡茶一边还得看着他,又怕开水烫到他又怕茶壶被他摔碎了,就直接开水一泡完事了。”
他给张砚一倒了一杯:“试试”
张砚一端起小巧精致的杯子,喝了一口,和之前喝的的确不同,味道醇厚无比。
“不错”他由衷说。
许航笑笑,也给自己冲泡,温润的茶香袅袅生烟,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几个月的时光,两个青年人都经历亲人早逝等人生变故,悲痛夹杂着生存压力,忙的辗转反侧心力交瘁,难得有个安静喝茶的上午,倒是都有几分感慨。
一边的宝宝看他们喝的有滋有味,扔了手里的牙胶,向许航伸出手,眼睛盯着茶杯滴溜溜转。许航放下杯子,拿了刚刚榨好的橙汁给他喝,稍微有些酸,宝宝吧唧着嘴,眼睛眯成一条缝。
休闲好时光自然不能长久,没一会儿宝宝就待烦了,张牙舞爪的开始哭闹,许航正逐一擦拭自己的宝贝茶壶,张砚一伸手把宝宝抱起来,宝宝发着脾气,蹦跶的像只小马驹。
张砚一带着宝宝来到鱼缸面前说:“你看鱼”
宝宝哭
张砚一又带着宝宝来到盆景旁边说:“你看花”
宝宝哭
张砚一转了好几圈都没用,许航已经洗干净手走过来,宝宝看见他彪出一个高音,伸出手要抱抱。
许航接过宝宝,他立刻委屈的趴在许航肩膀上,张砚一看出他是真的哭鼻子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大约是不在自己家,让张砚一抱还是没有安全感吧。许航柔声安抚他,张砚一说:“我帮你擦东西吧。”
许航说:“不用不用,我弄得差不多了。都这个点儿了,他是困了。你帮忙给他把米粉和奶冲了,哄他睡觉吧。”
他抱着孩子,出门跟饭店女老板打了声招呼,等张砚一帮忙冲好奶,喂完宝宝哄睡他之后,女老板已经打包好了几个小炒送过来。
许航说:“对面那家做菜不错,饿了吧。”
张砚一觉得饭菜的油烟味似乎跟茶馆不太搭:“要不回去吃吧,回头茶叶都是一股烧茄子味。”
许航笑:“哪儿那么娇气,茶叶都在后面的一个隔断房子屯着,这里太小了,放不下,要不我哪儿敢点檀香。没事,吃吧,我就是来收拾收拾,今天不开门,没客人不用担心。”
张砚一边吃边说:“你这里真不错。”
许航说:“闹中取静呗,其实生意一般般,城市里生活的都快节奏,加上现在快餐饮料那么方便,喝茶的人其实很少。而且地方也小。这里本来就是个休息的地方,翻台率很低。”
张砚一说:“那干嘛不多弄几桌?”
许航说:“寸土寸金啊!喝茶聊天需要空间。”
张砚一看了看茶馆,若有所思。
说起来白素的确是个好姑娘,她工作很认真,人也活泼开朗。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在茶馆上班一周就休息个一天半天的不容易。新茶上市后,许航让她去进货顺便回家小住几天,白素对许航的体恤一百个领情,回来后带了点好茶叶和两罐野生蜂蜜,本想等着等许航召见,结果听见对面饭馆的小伙计说老板前两天带着个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