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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第1页）

“夫人，殿下们明鉴，末将怎敢肖想皇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夫人！夫人听末将解释，夫人！”

话到后来越来越急促，似乎连喘气的空挡都得不到了。

常嬴看着他挣扎的表情，一双眼睛冷若冰霜，猩红的光芒涌动，像是要看到他灵魂的底色。

这赵良伺先前还是有一些好处的，比如勇武之气冠三军，现在这副样子倒是叫常嬴暗自思忖着看错了人，所谓勇冠也不过如此，只是到这个程度罢了。

“我且问太子，像赵良伺这样目无君臣、狗胆包天、不忠不义、背主忘恩的乱臣贼子该怎么处置？”常嬴扬眸看向秦琮，整个太极宫都安静下来，等着未来储君的回答。

你不是有本事吗？不是坐收渔翁之利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落下这最后一子。

“依本宫所见，赵良伺率兵谋反，合该暂且收押，问清楚幕后主使在一并处斩。”

赵良伺势必会拉崇王下水，这句话的意思是还抓着崇王不放，想要汶阴的钱财税供。

常嬴哪里会不知道？她咧嘴一笑，接过秦北手中的乌金枪，当着一众将士的面将赵良伺的人头一枪挑下。

殿前的阳光照进来，地上新鲜的血滴散着腥气，闪闪发光，那枚人头脸上还带着求助的表情，不消片刻便身首异处，落得这样的下场。

“乱者当斩，做太子不能太过心慈手软。”常嬴往后一甩挽了个利索的枪花，那乌金枪上残留

的血迹散作弧状，朝着殿外延申开去，“将这人头挂在城墙之上，赵良伺一人利欲熏心不可连累他人，赵家其余人等概不追究，赵府抄了便是，财产归于国库。”

秦弘箸没想到常嬴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处置，眼见着赵良伺的人头被拎出去，那血哩哩啦啦流了一地，一时间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虽说他心机深沉，却也是叫秦琮摆了一道，这锦城的水还真是深啊。

“夫人说的是，这样处置赵家甚好，只是其余人等如何论罪罚处，还请夫人示下。”秦琮微微拱手，眼中却是精光乍现。

他倒要看常嬴偏护崇王到什么地步。

“全凭太子处置，可今日之事涉及到后宫秘辛，相信太子心里也该有个打算。”她抽出手帕擦着枪头，连头都没抬：“怎么保全名声可全交给你了。这也快要上朝了，我带着秦北回去睡个回笼觉，就此告辞。”

勤国公皱着眉头不说话。常嬴这是在拿杨氏红杏出墙的事情做要挟，崇王已经脱罪，这渔翁之利可是不好得了。

秦琮面上还是温煦的笑着，他目送常嬴离开太极宫，袖中的手攥成拳头，骨节微微发白。

半个月后陆太妃起灵，崇王殿下带着灵柩回汶阴，只是这次是坐在轿子里而并非是骑在马上，仪仗一路出京，先后遭遇了大大小小十七次暗杀。等崇王会汶阴之后没过一年便病弱而死。身下并无子嗣也没有家

室，当朝皇帝下旨将其风光大葬，准以帝王之礼出殡。

秦氏帝突发疾病，深入检出的休养生息，只是享乐之事从未荒废，日夜笙歌未尝停歇。他手中权柄全部放下，朝中剩余的保命之臣也被秦琮寻了由头，抄家的抄家，贬官的贬官，算是彻底抓不住这泺梁的万里山河了。

秦佩独自上了使古寺，三天没有出来，等钱贵妃带着宫人们去找的时候那青灯古佛下边就只有一个俊俏的和尚边敲着木鱼边念经，手中转着一串红玛瑙的佛珠。钱贵妃在佛前哭嚎大闹不止，那和尚却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秦氏帝身边最宠爱的佞幸——也就是倌龄，在赵良伺兵变之日便自刎而死，明月夫人念其随行青州的情谊派身边的婢子敛了尸首葬了。

泺梁的百姓并不知晓皇宫里的这些腥风血雨，只见过赵良伺的人头；见过崇王来往的车驾；见过祭天时相敬如宾的帝后二人；见过他们治国良才的太子；见过风华绝代的明月夫人；见过他们风调雨顺的好日子。

倌龄，不对，是韩升宴自刎那天中午便开始下雨，秦北跟常嬴得了消息连饭都没用便赶过去了。

简陋的下人房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里头夹着一种异香，似是女子用的脂粉却又不太像。

锦袍上的白虎依旧栩栩如生，引颈长啸，只是他泡在一滩血里，弄污了衣袍不说，身子也凉的透彻。

大仇得报，他

受尽屈辱已入穷巷，再不许自己活在世上。

常嬴望着房顶眨了眨眼睛，等气息顺遂之后便见秦北将他抱在怀里，他一只手上还抓着自刎用的那柄宝剑，鲜血染了他半只手掌，剩下未干涸的凸自往下流着。

她想起这只手曾经在青州握着秦北的金簪，笑盈盈的叫她去抓药，那天府衙外边烟火璀璨，他却并不出门。

“我们走吧，带他回家。”秦北轻声说道，语气中也带了哽咽。

常嬴望着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应声道：“再送他一程。”

第一次见他便觉得他不简单，后来相处惯了他却未曾同她说过半点过去的事，也从未请她插手。

这一路走来该是多忐忑多黑暗呢？他一个人走着，一个人背负着，漫漫长夜不见黎明，明枪暗箭肆无忌惮，他竟还笑得出来。

那两粒丸药是他能接受的最大程度了。

常嬴心中难受，眼角滑下一滴泪水，砸在地上蔓延开来，无数曼珠沙华从里面生长吐露，不一会儿便爬满了房间。

她闭眼，此地瞬间陷入黑暗，只有阵阵花香扑鼻，万籁俱寂之中秦北能听到它们汲取养分的声音。

她睁眼，此地瞬间明亮起来，秦北眼前便是忘川河畔，鲜红的曼珠沙华摇曳生姿，一片火海似的燃烧。

他突然觉得怀中轻巧了许多，低头一看才发现韩升宴的尸体以然消失不见。

“看那边奈何桥上。”常嬴抓他的袖子。

秦北抬眸去看，只

见那形色匆匆的人群里一件绣着白虎的锦袍格外打眼。

“韩升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