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看完,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崔世卓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生怕下一刻皇帝开口把崔世青撵出去。
皇帝神色如常,点了文试头三名,崔世青的文章,又是个不上不下的第三名。
文试结果已定,承乾帝看上去心情不错,对众人道:“我朝人才济济,真是可喜可贺!”
群臣立刻俯身下拜:“恭喜万岁!贺喜万岁!”
一场声势不小的比试,最终君臣尽欢收场。但在和谐场面的背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就没有人知道了。
当然,崔世卓已经顾不上发愁,他正忙着打腹稿,回去好和二殿下跟父亲大人解释。
驸马爷
文试结果出来的当晚,崔怀德果然冲兄弟几人发了火。不过他毕竟浸淫官场多年,知道此时当务之急是尽力挽救局势,而非将精力浪费在追究责任上。
第二天,大部分朝臣和家眷都各自回府,只留下少数近臣伴驾。
崔怀德自去拜访交好的同僚,而崔家兄弟之前向学馆告了七日假,一时无事,便多出好几天自行支配。
崔世卓在二皇子那里鞍前马后,几乎不在府里呆——这本就在崔容意料之中,令他奇怪的是,崔世亮这几日显得心情颇佳,不知为了何事。
“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此乃人生三大喜事,是该高兴高兴。”崔世青见了,别有深意地感慨。
崔容还不明所以,奇怪道:“三哥在秋猎时遇到老朋友了?可是也没见他说……”
崔世青并不点破,只道过几日自会分晓,弄得神神秘秘,令崔容直说他小气。
不过既然说到秋猎,崔容便顺势问崔世青关于六殿下伴读的事:“我真不明白,你打的什么主意?如果不愿意,何必来长安蹚这趟浑水,平白得罪人。”
崔世卓有多愤怒,恐怕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他这位大哥可不是什么宽厚性子,得罪得狠了,早晚有一天他会报复回来。
崔世青倒也不以为意:“我到京城来,原也不是为了这个。”
“你还有别的打算?”崔容问。
崔世青沉默片刻,说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他到长安城来,竟是为了想办法参军——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好从普通兵士做起。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写那篇策论……”崔容恍然大悟。
崔世青没有否认,而是说:“若能博得皇上青眼最好,再不济,明年开春就是三年一届的武举。”
“叔叔婶婶知道吗?”
闻言,崔世青无奈地苦笑:“自然是瞒着他们的。”
原来他是私自做的决定。
这也难怪,本朝勋贵之家的子弟,大多有两条路,要么袭爵,要么参加科举,博个一官半职,少有人弃文从武。
原因很简单,一来这些人自小富贵,吃不得苦,二来文臣武将向来不对盘,真进了军中,要想高升并不是件容易事。
更何况手伸得太远,弄不好会遭皇帝忌惮,简直是有百害无一利,想来二叔一家如果知情,断不会同意崔世青这般行事的。
崔容没料到崔世青的志向竟是如此,一时不知该佩服还是该劝阻。反而是崔世青看得开一些:“我都想好了,与其在朝堂家宅勾心斗角,倒不如去边关杀敌来得痛快!”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勾起,双眸异常明亮。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不见了,在崔容眼前的,分明是个锋芒毕现热血沸腾的青年人。
崔世青这般模样令崔容忍不住会心一笑,果然不再说多余的话:“那我就祝堂兄心想事成吧。”
“好说。”崔世青冲着崔容眨眨眼:“这件事,小容还得替我保密。否则出师未捷身先死,未免太没有乐趣。”
这一瞬间,他又成了崔容记忆里那个鬼主意满腹的小堂兄,顿时又令人亲近几分。
这变脸如翻书的本事令崔容叹为观止,暗道崔世青像狐狸一般伶俐,自己替他担心简直多余的。
——
趁着这几日的空档,崔容又去了次丰裕斋。
因为朝廷开仓往官行放了一批粮食,米价基本稳定了下来,没有继续再涨。但崔容知道,这只不过是暂时的平静。
此次欠收规模之大,程度之重,此时还没有传到京城。真正严重的粮荒,要到年后才会集中爆发。
长安城里,有些聪明的人家也嗅出几分异样,因此并没有减缓采买的动作。这也是虽然朝廷干涉,但米价仍未回落的原因。
若将手中的粮食屯到年后再抛出,无疑会获利最丰。但自从崔容知道黑衣骑的事之后,便吩咐张氏仅留够自家所需,将多余的货逐批抛了出去。
他可不想等黑衣骑开始清查米市的时候,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按照崔容的吩咐,张氏每次出手的货物量并不多,就好像是个普通的农户一般,游走于多家米行,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崔容查完账册,感到十分满意。虽然难免小小亏损了一部分,但仍然比他最初期望的要好上一些。
崔容盘算着,等手里的货出完,再添些银子,又可以盘下一处庄子。眼见普通百姓的困苦,他深深感到真金白银的重要。
别的不说,就算日后从崔府分户出来,有了钱也不至于太过辛苦。
崔容对崔怀德的爵位没有兴趣,也并不打算在崔府耗尽一生。他要对得起老天给他的重活一次的机会。
不过,崔府的势力,倒不妨借用一下。崔容觉得自己这几年有点意气用事,应该适时卖个乖,设法多弄几处铺子庄子到手才是。